我的家 农村

无声的海

　　我是在农村出生，农村长大的，我是个农村人，即使现在居住、工作在城市里，我也仍然把自己看作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乡音未改，父母都还在村里。我眼里的农村是田园式的，我这样想，这样认为，虽然事实可能并非如此，但我仍愿这样想，这样认为。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农村是贫困的，吃的记忆那时主要吃的是高粱面、玉米面，白面很少吃，只有过年过节，家里人过生日，或者是来了亲戚时，母亲才从那个金贵的宝贝似的小瓮里挖出点白面吃，就那小瓮里白面也不多了呢。物以稀为贵，正因为那时候白面缺少，所以吃的才很香，甚至自己还要故意在人面前炫耀一般，看，今天我家吃的是白面啊。记忆的也很深刻，就记忆了一辈子。家里母鸡生的蛋舍不得吃，留着卖，卖了鸡蛋才有钱买油盐酱醋，所以日子过得是结结巴巴的。周围的人家也都是如此。那时的农业是人民公社，大人们是社员，在地里挣工分，把这每天挣的工分一个个攒起来，到年底了去队部分很少的钱，几十块钱，能有一、二百那就是偷高兴呢，也是让别的生产队的社员羡慕呢，觉得那个生产队搞得好。那时除了农业就是农业，很少有副业，你要胆子大倒腾个啥，发现了就按投机倒把把你抓起来，然后敲着锣儿当当的在街上游街示众，谁还敢呢？我们这帮不懂事的孩子就跟在后面看热闹。以我现在的人生回顾从前，不免又为那时的人世觉出几分的辛酸。
　　一年中吃不上顿猪肉，甚至过大年家里都割不起一斤猪肉，就用几颗鸡蛋掺了菜馅包饺子吃。一年中能吃上顿豆腐也是蛮高兴的，那一块白白的豆腐就一定是父亲挖了几斤高粱米换的。这样的场景我见过几次，记得都很清楚。现在想来或许就是一种苦难，但当时自己也感觉不到，因为周围的环境都是这样子的，没有什么可比性，没有什么富裕的，都是一样的贫困。所以村里的大人、小孩也都生活的满足，心态平和。人一知足就有了乐，所谓知足者常乐，乐而忘忧。因为穷习惯了,我变得小气，容易满足,看着别人大方，自己就是大方不起来，这是穷命，命里的小气，这与我的经历，与我从小的农村经历有关。
　　那时家里有红薯，我爱吃红薯，那时的红薯也真香甜，早上去上小学前，先去厨房里，一抹灶火旁有一个热乎乎的大碗，下面扣着给火烤热也间或烤的有点发皱的红薯，吃起来最是香甜，蜜似的，自己吃几个，还得给兄弟留点儿，路上再带一个，背着书包便走便吃。我们就是这样吃着，经历着长大的。说了吃，再说穿，可以说是补丁摞补丁，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穿衣，母亲过年给我们每人做一双布鞋，这布鞋就要穿一年，就是大脚趾顶破个洞也得穿着，否则就没鞋穿了，好在穿着这样的破鞋我们也都习惯了，风里来，雨里去的，去地里给猪羊割草，帮大人下地干活，上学走路，都是穿这样的鞋。我在18岁以前没有买过一双鞋穿，到我有了皮鞋穿时，我已经离开村庄，也就在离开的那几年，村里人的生活悄然发生了些变化，那就是生活向好了，政策变活了，不管白猫还是黑猫，只要抓住猫就是好猫了。
　　我要说到我的一个邻居，那时他家六个儿子，在生产队劳动，日子依旧过得很穷，其中一个四小子后来成家了，老婆嫌他穷与他吵架，坐在院子里哭，我在院门口听得真真的，心里也觉得很凄苦。那时我已经上高中了。谁能想到几年后，十几年后，就是这个四小子成为富甲一方的人物呢。真是人世的白云苍狗多变幻啊。我们家门前巷子里铺地的砖就是人家白给的，这是父亲几次念叨过的。这四小子是后来搞煤矿发了大财的，他的儿子去年被选为我们村的村长，金钱的力量是巨大的，村里人跟着受益，父亲说，现在村里浇地不用花钱，四小子就都给出了。过年的时候，我看到的那辆奔驰车就是四小子的，回来看他妈了。那车价少说也得５０万。据说在北京、太原都有他的房产。我这里并不是羡慕金钱，只是由自己的亲历来说出一些人事的变化，看出现在农村生活的由来，感慨着在一个时代中一个人，以致一个家族经历的由穷都富的变化。我是有感而发，有感而写的。这样的变化并不单单发生在四小子身上，在我的村子里还有不少也发了财，富裕起来的人物。
　　按我父亲的话说：“现在咱们吃的比以前地主吃的还好，以前地主吃白面里头还要掺点高粱面，现在咱吃的是纯白面。”我父亲爱说感谢共产党，感谢邓小平，感谢江泽民，感谢**涛，感谢温家宝，是因为他现在实实在在感到了生活的好处，衣食无忧，国泰民安，没有战争，没有动乱，我们赶上的确实是一个好年代。现在农民都有新农合的医保，过了60岁的人每月国家给的70元钱，白给的钱啊，以前哪有这等好事。所以父亲的感激是出自心里的。

无声的海

　　现在的农民生活是好了，家里都按有电话。电脑也是寻常物了，飞入了百姓家。村庄不远就是大片的工厂，村里的青壮年都在里面打工，一个月都能挣个千二百八的，还不误种自家的地，处于一种工农相结合的模式。村里人的生活水平是好了，不愁吃，不愁穿，那还愁什么呢？也还是有的愁的，因为相比之下，穷人毕竟还是多数的，普通人只能过普通人的日子，而且贫富的差距是这样的悬殊，这样的巨大，这样的发生在眼前，活生生的，于是人心就跟着失衡了，市场经济侵蚀着农村原本安宁的生活，道德也在跟着沦落，年青人都在外面打工，村子里都是些老弱病残，街道上显得冷冷清清。钱总是少，挣不够，不够花，看病要用钱，医院住不起。孩子上学要用钱，尤其是高中、大学，那钱更是大棒大棒的花着，将来毕业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工作呢？要找工作又还得花钱。问题是一连串的。儿子要娶媳妇，那就得先有新房，现在在村里娶媳妇，成个家就得八九十来万块钱。婚丧嫁娶，各种应酬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呢。物价在上涨，人的欲望在上涨，什么都是水涨船高啊，随行就市啊。地里的那点粮食能卖几个钱？秋天的梨子没结好，堆在公路边，卖都卖不出去，只好白送给人吃，另一部分就烂掉了，扔了。你说，这日子能不过得紧巴吗？
　　记忆里我的农村是田园式的，因为我是喝着那里的水，吹着那里的风，晒着那里的日头，吃着那里泥土里长出来的粮食长大的，那块乡土有恩于我，那是我的母土，我不能忘怀它，即使它是贫困的，我也仍然能对它产生一种天然的发自内心深处的温情。就是一种很田园的很美好的情感吧。这也是一般人所理解和能够接受的。即使现在的农村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虽为我所关注，但也不是我所能解决的。我只是尽着一份儿子的能量来描写它，记录它，让它在我的生命里留些痕迹和影子。生活本来就够沉重的了，所以在写到农村的时候，我尽量不让自己的笔触变得压抑，而是飞扬起来的。我似乎由此回避了一些什么？回避了农村里一些非田园的因素？这是可能的，但也并非是我所愿的，我只是感觉自己无力罢了。
　　如果让我说出农村的好来，我也说不出什么好来，无非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空气新鲜，绿色蔬菜，生活节奏悠闲。如果让我说出它的不好来，我也说不出什么不好来，无非就是地里干农活的劳累，太阳晒的够呛。农村的单调、土气。这些说法，更多出自我对过去的记忆。我对世界的看法，对生活的发言权，一半来自过去。我知道，这是我的局限。但我从不后悔做一个村里人，农村生活给予我的生命感觉是丰富的，是我永远都汲取不尽的生命和情感的养料。

郝建华

呵呵，我家也是农村的。

郝宽国

郝宽国

我也是农村的，其实我感觉从农村出来的挺幸运的，因为中国的农村和城市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我们能体会到两种不同生活的美。

郝宽国

我也是农村的，其实我感觉从农村出来的挺幸运的，因为中国的农村和城市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我们能体会到两种不同生活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