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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我已不在人世【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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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26 19:36: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看了个不错的文章,转过来和大家一起分享;文章通过我不在人世这样奇特的方式展开,藉此来呼唤亲情的回归,富于人们理性的思考。
  黎明的曙光透过污浊的窗玻璃和灰色黯淡的窗帘隐入室内,照在我那乱糟糟的床上。
  这是一个不足十平方的小房间,临床睡着的是我的室友老王。此时他正吧嗒着嘴做着美梦,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人总是在做梦的时候最放松,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
  我游离于空气中,无形无质,像风一样轻盈,却有很真实的存在感。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些青春的时光,那些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和敏感的日子。
  在房间的上空俯视,那个躺在床上的苍白而衰老的男人已经没有了呼吸,心肌梗塞已经夺去了他的生命。脸上痛楚的皱纹此时已平铺开来,没有生气地面对着这个晦涩的世界。这个男人是我吗?我死了,在这个狭小的老年公寓里,没有打扰任何人。我没有找后老伴让儿女在遗产问题上去对簿公堂,也没有住在儿女家让他们感到不自在,所以我走得很畅快,因为没有人会在我身后说三道四。
  老王像每天早晨一样和我打招呼,“喂,老于,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吃完早饭出去溜溜?”他是闭着眼睛说的,我想回答,但是发不出声音。
  他以为我没醒,坐起身穿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在耳朵里显得特别清晰,最近几年我的听力已经下降了许多,别人小声的谈话我大都听不清楚了。我飘下来坐在老王对面,细细打量他。他像以往一样心平气和,稀疏的皱纹像简笔画一样寥寥数笔挂在额头,衬着胖胖的圆脸,一点儿也不显老,他其实比我还大三岁,应该已经六十八了。我们俩几乎是同时搬进这个老年公寓的。老伴去了,一个人觉得孤单,不外乎诸如此类的原因,我们在一起有点相依为命的感觉。
  他穿好了衣服,走到我的床边,手悬在半空,良久才垂下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拉了拉我的被子说,“老于,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哎!”
  他眼神中透着的忧伤和感悟我能理解。
  他在隔壁叨叨地念着我,整幢楼的人都开始谈论我,我第一次成为这么多人口中的话题。
  我穿过低矮的房间,看着那些衰弱的脸孔和不相干的忧伤。为我而发的感慨正迅疾地侵蚀着他们的血液,成为一种可以传染的疾病,使有的人眼神黯淡,有的人漠然。
  女儿最先赶来,她嚎啕着跪在我的床前,泣不成声,惹来好些人站在门口围观。老头和老太们在背后指指点点地品评着我的女儿,我不愿意听。
  我的女儿曾经是我的骄傲,是第一个给我带来快乐的天使。只是现在,隔着稀薄的空气,我只能临摹似的触摸着女儿烫成波浪的卷发,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让我感到陌生。小时候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精灵又可爱。后来变成了直直妩媚的青丝,清纯高傲。如今她已是一个成熟的少妇,还是那么淡雅漂亮,只是已有些疏离。我看着自己透明的手穿过她的脸颊,却触碰不到那些泪水。她想起了小时候我背她上学的情景,她的小脸紧紧贴着我的后背,现在还能感到那种温热。“爸爸,我爱你!”这是她第一次说出来,其实我早就已经知道。谁说过的,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我最牵挂的就是她,还好,她一切都如意。
  儿子也来了,他踉跄着奔到我的床前,抓住那双干枯冷寂的手,哽咽喃喃,“爸爸,爸爸……”他心里有许多话,我懂。他有愧疚,我也明白。他的眼泪是因为他让自己的父亲孤零零地离开人世而愧疚。儿子的头发稀疏了不少,不像二十几岁时那么乌黑浓密,头顶几乎可以看见泛白的头皮。记得上次相见时是二个月前,一个到了生命尽头的人多少总会有感知的吧,我约了儿子去一个僻静的小酒馆里喝了几杯。我喝多了,说起了许多年轻时的旧事,儿子默默地耐心地听着,在他的眼里我看到了泪光。这是他长大以来,父子唯一的一次长谈,而且谈的是父亲,而不是儿子。儿子第一次意识到父亲也曾年轻,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有过遥不可及的梦想。“爸爸,我会常常来看你,记得打电话。”没想到竟成永别。再见了,儿子!
  我缓缓飘向窗户,轻轻地从玻璃间穿过,没有丝毫阻隔。风儿柔和地包裹着我的形体,温暖舒适。发觉自己竟然可以飞翔,我像鸟儿那样展开双臂自由翱翔,在林间逗留一会儿,在水边徜徉一下,然后向远处郁郁葱葱的田野飞去,不知名的鸟儿感觉到我的存在,在我的身边细语流连。
  视野里出现了那让我魂牵梦萦的老家。破旧的土坯房低矮逼仄,像在岁月的侵蚀中冥想着什么往事。零零碎碎的玻璃镶在残旧的窗框上,泥灰墙斑驳陆离,像已经经不起风雨。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人,整个场景仿佛是多年前的一幅写生画,触目惊心。这是我曾经的记忆吗?
  透过低矮的后窗,柴堆高高地矗立在那映衬着孤独的斜阳。院前有一个狭窄的木门,通往一个不大的小园。冬日这里通常是麻雀的天地,那些小家伙啄食地上遗留的草籽和种子,叽叽喳喳的叫声吸引孩子们去捕捉,运气好时会逮住一二只打打牙祭。几株樱桃树寂静地立在南墙一隅,春天寂寞地吐枝,初夏安静地开花,只有当青绿的樱桃累累映在枝条时,孩子们才开始惦念关注起她来。贪嘴时,不等成熟,就品尝她酸涩动人的果实。小菜园里红红绿绿的斑斓色彩招来美丽的蝴蝶传粉嬉戏,我们就把扑捉蝴蝶和蚂蚱作为游戏乐此不疲。
  我想起了母亲。父亲去世后,她单薄的双肩顽强的撑着生活的重担。她瘦小的背影总是在灶前忙碌,准备着无休止的三餐;喂养着院子里闲散的鸡鹅猪狗;侍弄着地里的青黄不接的庄稼和不停地抚慰着三个不停喊饿的娃儿。这个小院是她一生的缩影和宿命,我不只一次在梦里像这样走近它,从心灵深处靠近它,缅怀它。
  告别厅里。那些熟识的和不熟识的面孔,那些关注的或是飘忽的眼光,那些哀伤的与矫情的泪水,在流淌着的哀乐中盘桓。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躯壳安静地躺在那里,等着最后的祭礼。短短两分钟的悼词,我的人生已经结束,只有一个名字证明我曾经来过。镌刻在石碑上的名字开始还像个有形的东西被有些人缅怀,偶有鲜花和冥钱飘飞的余烬落在我的记忆深处。一年,二年过去,十年弹指一挥间……多年后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我在天空俯瞰大地,碑石林立,绿草萋萋,残阳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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