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溥仪开过车的郝宝财从奴隶到主人

郝圣先

　　在丹东曾经有一位善良、勤劳的老人，他虽然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是名留青史的著名人物，但因为曾经为末代皇帝溥仪开过车，他的生活被涂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如今老人虽然已不在世，但是记者从有关部门和老人的儿子那了解到了老人过去的那段鲜为人知的传奇经历。
　　老人的儿子叫郝忠诚，今年已经有61岁了。据郝忠诚介绍，他父亲生前并不怎么愿意在儿女面前提起自己当年给溥仪开车的那些经历，因为老人家觉得给溥仪开车是一件很惭愧的事，所以郝忠诚对父亲过去的那段传奇经历知道的并不多，但是他还是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关于父亲当年的一些经历。
水深火热的童年遭遇
　　老人名叫郝宝财，1921年生于安东（丹东）。为了活命，郝宝财到日本人开的皮革厂学徒，不仅受苦受累，还要遭受工头的毒打。年幼的他实在忍受不了工头的折磨。1938年初，郝宝财从当时的报纸上看到长春一家汽车学校的招生广告后，便投奔长春的姐姐，靠姐姐的资助，郝宝财在这所学校学习了两年的汽车修理和驾驶技术。毕业后，他被分配到长春防疫所开红十字车。因身卑言微，无论叫他做什么郝宝财从来不敢说个“不”字。尽管如此，他还是受尽了日本人的折磨。
巧合改变了他的命运
　　1943年冬，郝宝财在大街上看到一张招考汽车司机的布告，被招者将免兵役、免勤劳俸仕。（当时日本人规定，凡是家中年满18岁的男子都要服三年兵役或者当勤劳俸仕，也就是为日本人挖战壕、修路，不但分文报酬没有，还有生命危险）于是郝宝财报了名。经过好几轮考试，他终于从500多个报名者中脱颖而出，被录用在警察厅总务科开货车，每天拉被服或去车站送货。没多久，日本人又训练郝宝财学习效忠天皇和皇帝的礼仪，并给他换上了警察服，戴上大盖帽，还佩上一把明亮的战刀，专为皇帝溥仪出巡开“清道车”。
　　郝宝财平时是见不到溥仪的，只有溥仪出巡时才让他把车开到宫内府的第二道门口等候。那时宫内府有三道门，第一道门由大兵和警卫兵把守，郝宝财可以随便进去；第二道门通往皇宫，由穿着黑色警察服的日本人把守，名为保护皇帝，其实是监视、控制溥仪；第三道门由皇宫的警卫人员把守。在郝宝财印象中，溥仪的专车是德国产红色12缸轿车。溥仪出门前，先由伪满警察和日本宪兵一起把守沿途街道路口，看管过往行人，街道两旁人家皆关门闭户，店铺也被迫停止营业，溥仪后面总是跟着个中医大夫。
　　从1944年春天到1945年“八·一五”光复，郝宝财共为溥仪出巡开过4次车。第一次是去“建国忠灵塔”和“建国忠灵庙”纪念“忠灵”；第二次是去南岭公园参加“建国十周年庆祝会”；第三次是去“最高人民法院”；第四次是去“建国大学”。每次出巡时郝宝财手戴白手套，脚蹬大皮靴，开着清道车在前开道，车上分别插着红蓝白黑满地黄“伪满国旗”和红色“交通禁止”两面小旗，一副威风凛凛、咄咄逼人的架势。后面紧跟着一台卡车，车上拉着荷枪实弹的日本兵，他们一个个虎视眈眈，杀气腾腾。再往后是12辆陆王牌摩托车组成的车队簇拥在皇帝专车周围缓缓前行，再后面是八大部的头头乘坐的轿车，还有一台大便车，为溥仪专用的，就连溥仪用的洗手水都是化验过的。溥仪是个很沉默的人，每次出巡只念完日本人拟好的诏书便不再讲话，在外停留的时间也非常短。当时郝宝财还不太理解，其实这是溥仪作为日本侵略者傀儡皇帝的典型表现，他不是不想讲话．也不是不爱讲话，只是日本主子不给他讲话的机会，他的一切都必须听命于日本主子。正是他的无能、懦弱和卖国求荣，才把中国千千万万的劳苦大众推入被侵略者奴役和压迫的境地，他自己也遭到了历史和人民的谴责。
黑暗中重见光明
　　1945年8月8日，苏联红军的飞机轰炸了新京（长春）关东军所在地。11日，日本关东军开始逃跑，从陆路向东走吉通公路，经吉林—通化—平壤—釜山再乘船到日本。郝宝财被分配开运送车。他嘴上答应了，但心里非常紧张和不安，心知这一去再难回故土，于是他决定自残，将自己的腿骨撞伤。日本人见状，只好把他留下看车库。8月14日晚，郝宝财挣扎着下地，把车开到了警官学校师生的起义部队。8月15日，日本正式投降。关东军司令部被国民党接管，仍让郝宝财回去开车。但他不想再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也不愿意再为日本人效劳，于是带着家眷跑到姐姐家。内战爆发后，长春的米粮价格暴涨，郝宝财夫人肚中的孩子又呱呱落地，他只好把家里一些值钱的东西卖掉，全家人将就着吃喝。在那十几天里，郝宝财在饥饿挣扎中亲眼目睹了人生旅途的一幕幕惨状，一家家人被饿死在马路上，无人问津。后来几经周折，郝宝财终于从长春回到安东，一路上，让他备加伤痛的是两个孩子中途被活活饿死，另一个孩子到达安东时也得病死了。
　　经历了千辛万苦，郝宝财终于回到安东开始了新的生活。不久后，郝宝财又有了两个男孩三个女孩，这个普通家庭一直生活得很平淡，生活并没有再因为他曾经给溥仪开过车而受到什么影响，日子虽然艰苦，但郝宝财一家人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1964年的一天，郝宝财的大儿子郝忠诚因为射击运动成绩突出被市体校看重，1965年，丹东有2名运动员被选入到省体校射击队，其中就有郝忠诚一个，但是在对运动员进行政审时，因为郝宝财曾经给溥仪开过车，郝忠诚被残酷地淘汰掉了，这件事改变了郝忠诚一生的命运。为此，郝宝财一直很难过，他始终认为是自己给儿子留下了一辈子的遗憾，郝忠诚却说：“虽然那时候很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射击运动员，但是他从没有因为这件事埋怨过父亲。反之，从小到大父亲一直都是家中兄弟姐妹敬佩的榜样，因为父亲是个善良、热心的人。”　　
传奇经历代代相传
　　解放后，经朋友介绍郝宝财到了电报电话局工作，虽身体不好但郝宝财仍然坚持工作。1956年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知道自己身为一名共产党员，就要为祖国做出贡献。于是抗美援朝战争期间，郝宝财积极报名为志愿军开车。在敌人的枪林弹雨、狂轰乱炸中他冒着生命危险开车，不顾一切地为部队抢修被炸坏的电话线。他因此获得了“二级抢修模范”的称号，受到政府的嘉奖，此后郝宝财又连续两年被选为区人大代表。
　　1980年，郝宝财退休了，家里的生活条件虽然越来越好，但他却闲不住。他主动向待业青年传授修车技术，很多人经他调教后办起了摩托车修理部。耄耋之年，郝宝财还时常到居委会帮忙，经常为孩子们讲述他从奴隶到主人的传奇故事，对孩子们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去年，老人因病离开了我们，但是他的事迹还会被后人继续延续下去。
见习记者  杨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