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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良策 遽解王危(陵川郝氏传奇第十三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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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4 09:11: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却说宗王命中军召拔都,不日拔都至,拜见已毕,忽必烈问平阳税赋事,拔都以实相告,与郝经《罪言》同。忽必烈道:“今天下未定,当以轻徭薄赋为先,何必只征黄金,不征实物,又何必细分于诸妃、王子各征其民? 今平阳一道困敝为最,乃汝之过,务必统一税赋以存民力,以安民心。“拔都知忽必烈为蒙哥汗之弟,统领漠南,迫于威势不得已而应:“承宗王教诲,归去即行。”怏怏而返。
及归平阳,议统一赋税事,诸妃、王子均有怨言,皆以为大王有自治之权,宗王干政甚多,且勿理会。遂依然如故。
不料忽必烈暗中派人私访,侦得实情,返报。忽必烈大怒,复遣中军往,告之:“以六月为期,若不遵王命,必罢其职。”拔都惧,遂行宗王令。然心怀怨恨,私见蒙哥汗,言忽必烈听信汉臣之言,蹂躏本族亲贵,且手下多汉臣,专为汉民谋福,又掌兵权,日久必生乱。蒙哥由此遂起猜忌之心。适忽必烈为治漠南,移府于开平,离蒙哥愈远,且令刘秉忠统领诸军,随往驻扎。蒙哥闻讯,猜忌日甚。
蒙哥七年六月,大汗召诸王、臣子会于北庭,欲伐宗。忽必烈谏道:“当今以治为先,伐宗未必急务。能治则存力,存力则国强,何愁残宗不灭?”蒙哥怒,许久乃复平和之色,顺水推舟:“吾欲伐宗而弟言以治为先。既如此,弟可将兵权交出,静养时日,然后专务治民。”忽必烈方悟蒙哥欲收兵权,知蒙哥性素沉僻,遏事不多言,而言出则必行,遂道:“大汗言之有理,兵权由刘秉忠掌管,不日可移交。然须留兵一千守卫敝庐。”
“弟之言甚善,准奏。”蒙哥笑允。
议事毕,诸王皆怪异:“大汗何以因一言竟收太弟兵权?令人大惑不解,莫非有人进谗言?”独拔都不语而窃喜。忽必烈始知为拔都阴告,仍不露声色。既归开平府,又遣刘秉忠将兵符送北庭。随即驻开平之军开拔而南,攻宋之襄阳,然仅入其郊,久而无功。
秉忠归,见宗王,问以兵权事。忽必烈苦笑 叹道:“必为拔都阴告,大汗起了猜忌之心。故一言而失兵权。此后静养,倒也省心。”
“此事不可小视。大汗收王兵权,犹少一臂;王失兵权,难成大事。彼此皆无盖而害益甚。应急召诸臣共议之。”忽必烈道:“诸臣共议,岂能撼动大汗?只宜心腹数人密议方妥。汝可速召郝经、姚枢至,彼此共议一策。”刘秉忠乃遣使分道而出,一路赴京兆,一路赴顺天。
郝经接报大惊,令使者归,即赴开平见忽必烈。抵达之日,姚枢已先至,正在内厅与忽必烈议罢兵权事。忽必烈道:“此事恐有先兆。今春我因移府于开平一事,登泰山以祭天地。祷告: 人言济水之渊,其秘而物幽,今吾移府开平,兆何吉凶,祈神灵告我。  水中竟冒出两只鞋来。我百思不得其解。今拔都阴告,吾兄意不念亲情,罢我兵权。细思济水出二履,莫非令我与大汗分道扬镳么?”郝经适至厅外,闻其言,甚急,冒然而入:“禀宗王,万万不可!大汗与宗王为兄弟,自古有言:‘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谓亲情不可割舍。若分道扬镳,实自弱之计,故不可为。“忽必烈见郝经至,即起身让坐,姚枢亦让坐。郝经坐了 :”臣心急,不待大王召而闯内厅,实冒昧之至,请王恕罪。“忽必烈道:“卿何罪之有!”遂令侍从出,关闭内厅大门。又问:“依卿之言,济水出二履当作何解?”
“济水出于泰山之阴,得人崇尚,其出物异,瑰诡昭著,在人耳目者甚众。虽巨细不伦,而皆与诚合, 莫不有义。今宗王见二履,岂能无义?履出济水,有二义在。其一,履为行路之用,故其意为‘行’。二帝三王之道,在‘行’而已。天下之大,万民之众,行王道,立王政,始于为,而后可以无为,岂有不行,而天下能自治的道理?其二,履者行之礼也。刚中正者,礼之理;辨上下者,礼之份;和而正者,礼之用。正如履虎尾而不吃人者,有礼则危可以安。故当务之急,对大汗必行之以礼,先别嫌疑,次辨犹豫,后明是非。”郝经言至此,姚枢道:“郝卿解二履,得其旨也。凡事成,一则要行,二则要行之以礼,正合二履之义。济水出履以示警,王须速行之。大汗,是君;大王为弟,是臣。臣对君必行之以礼,决不能分庭抗礼。既是拔都作梗,一时 难辨是非,若与大汗较劲,事将危矣,若与大汗疏远,祸将至矣。莫若让王妃入朝,久居北庭作为人质,大汗猜忌自解。”郝经闻之自思:姚枢自知我者,言我之所未言,大喜道:“姚大人所言,一针见血。请王速行之。然是非仍要一辩。大汗久居北庭,难通圣人之道。送王妃时,还须修书一封,一则动之以情,二则晓之以理,始为长久计。大汗明王之心,猜忌可永消。彼此合力同心,天下可定。”
忽必烈抚掌而笑:“二卿真肱股之臣也。替我分忧,殚精竭虑,不胜感激!我立见王妃。二卿可修书一封。书成即送王妃起行。”姚枢道:“郝卿正值青春之年,思维敏捷,笔力委婉,二履之辩娓娓道来,听者无不动容,可执笔为文。姚某向善直言快语,作书不宜。” 姚枢辞归。忽必烈道:“那就烦卿代某修书罢!”即入内见王妃。
王妃察 必惊问:“每日召臣议事,何白日有暇看我?”
“今来不为别事,特请尔往北庭一行,谒见大汗。”
“国事向为大王作主,有事告大汗亦有臣子充任。要我谒见大汗实实不妥。”
“非为谒见,实为久居北庭以释大汗猜忌之心。今解我兵权,无非疑我生变;有尔在大汗身边,彼自放心。”
“倘如此,更为不妥。王常年与我分离,身边无人陪伴,我久居北庭亦不得见王,这算什么夫妻! ”王妃言毕掩面而泣。
忽必烈登时亦有难分难舍意,不觉双目含泪而出。见郝经正伏案沉思,亦不便打扰,便在厅中踱步。郝经见王两目含泪,知王难以割舍夫妇之情,遂问:“宗王不忍与王妃分离么?为何两目含悲?”
“非为我不忍离彼,实彼不愿离我。此事如何处置方妥?”
“臣可见王妃一面么?”
“见一面何妨?只要能说动王妃。”
“请王妃出,臣有话讲。”
忽必烈遂入内 携王妃出。
郝经上前拜见。王妃与忽必烈坐于一侧,郝经坐于另一侧,问:“王今有难,王妃何以解之?”
“王无非解了兵权,并无大难。”
“王如雄鹰,兵如双翼。雄鹰无翅,何能奋飞?  不能展宏图,不能遂大志,此尚为小难。若大汗嫌隙不解, 今日既能解王兵权,明日亦能罢王之位。大汗有生杀予多之权,王已无兵在手,如鱼肉置于案,将任人宰割,此非大难乎?王若失其位,王妃何能自保?自古 夫为妻纲, 纲举则目张,纲毁则目亡。故 妻应尽心保其夫, 王妃以为然否?”
王妃颔首。
“王妃此去北庭,常在大汗左右,则大汗必不疑王,久而嫌隙自消,此其一;王妃在北庭,必知宫中事,闻讯即告王,王可尽知大汗意,则犹如王在大汗侧,可伺机而动,进可树功业,退可保其位。倘若有变,王亦知晓,予作安排,进退自如,此其二。王妃居宫中,必常见大妃,以王妃之贤 ,必得其欢,则融洽如姐妹,日久情益浓。王或有小过,可请大妃言于大汗,必化解之,此其三。忍一时之小离,成大王之功业,愿为之否?”
王妃笑,随即掩口:“愿!”忽必烈大喜,送王妃入,旋即至厅:“卿析理甚明,说动王妃,殊属不易。”当即谢过。又问:“去岁卿言回乡以拜松楸,去陵川否?”
“回禀宗王,尚未回乡。去岁之事特多,先是立了个率义会,后妻又生子,夏日父得风疾,遂不能行。臣每日侍汤奉药,床前问病。今年七月初四,遗山先生卒于获庇寓舍。讣至,走常山三百里哭祭之,为《遗山先生墓铭》。适返顺天闻王召,即急驰来见。”忽必烈叹道叹道:“可惜遗山一代宗师不曾为我所用,令人不胜惋惜!卿又得子,诚可贺。卿父得风疾,可曾请人诊治,现病况如何?”
“当时即请全真道士刘茂之诊治,病情已有好转。请宗王放心。”
“既如此,卿可任军务参赞,不要回去了。有事也可随时请教。卿意下如何?”
“臣实想随王左右,无奈父病未愈,心神难安。请允臣告假归。若有事召臣,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忽必烈点头微笑:“好!尽孝乃为子之天职,吾何能阻?先支卿薪俸半年,且留府中以待音讯。”郝经谢过。
三日后,郝经代王修书毕,送于宗王。忽必烈阅毕,甚感文辞委婉而析理甚明,于是是非非之辩,不可移易。遂令刘秉忠携书率人送王妃至北庭。
再说蒙哥发兵攻襄阳,久而无功,遂有悔意。适王妃至,遂令送入宫内见大妃。刘秉忠拜见已毕,将宗王之书奉上 :“宗王自归开平,常思骨肉之情,今送王妃至,代致慰问。尚有一书,敬请大汗御览。”蒙哥接书在手,,展卷而阅:
大汗王兄阁下:
自归开平,清闲之至,思兄盖甚。每至清风 明月之夜,常徘徊不止:自思解我兵权,实非弟忤圣意故,恐他人离间,疑我有不臣之心。你我同胞,兄为大汗,居于北庭:弟领漠南,居于开平,遂成犄角。相互倚重,何事不成?今兄去一臂,弟失其牯,竟有何益!兄忙甚而弟闲甚,兄为国而忧劳于内,而弟悠游而安逸于郊,于心何安?故思亲之情则愈切。常恐兄劳而伤身,故遣察必以致问。兄安康否?
弟媳甚贤,今往可久居于宫,以大妃为姊,朝夕探,以解弟思念之情。
数月不见,特修书以问安。
                                 弟忽必烈顿首
蒙哥阅毕,不禁潸然泪下。思弟不恨我反致问安,又送王妃以释疑,胸怀坦荡如此,岂有不臣之心?遂召杨惟忠至:“平阳 拔都阴告吾弟有不臣之心,必为挟嫌行事。请卿详查。”
惟忠领命而出,改扮停当,带人潜往平阳私访, 终得 实情 , 训之曰:“尔为一道总管,不遵宗王约束,反挟嫌报复,阴告宗王有异心。是可忍,孰不可忍?”拔都  长揖谢罪:“在下一时糊涂,请中书令手下留情。”
“将尔所作所为自供于案。明日听候处置。”
拔都遂将宗王两次训诫挟嫌阴告等详情书于纸,亲送惟忠案前。
惟忠返,将供状 送蒙哥。蒙哥阅毕道:“ 应罚俸一年  贬官一级,为代总管,以观后效。” 拔都  从此闭门思过,不敢造次。
是年冬,蒙哥度漠南至行营,与忽必烈相拥而泣,复其兵权,兄弟和好如初。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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